潭中文苑 | 减负,想说信你不容易

来源:湘潭市一中教育集团|发布时间:2021-08-02 21:15:20|浏览次数:
每到假期,我都会到儿子所在的大都市住上一段时间。随着次数的增多、时间的增长、接触的人数增加,渐渐地认识到了都市人的心思,尤其是中青年人的心思。


我们那小城市的人的心思与这里相比,多少有些不同。在那吃一根油条就能走完一条街的城市,早晨嗦一碗米粉,晚上聚聚餐,都很方便。一个电话就能把河西的朋友叫到河东,或者把河东的朋友叫到河西,半小时就能坐到餐桌上。至于生孩子,似乎也没花多少功夫,第二个孩子出生了,长大了。这似乎不太好与响应国家号召冠冕的理由挂上钩,没有想这么多的,兴之所至,家之所需,就这么“二孩”了,自然而然的。至于以后会遇到什么,用不着那么提前着想提前着急吧。



这里却不同,这里是大都市。他们似乎没有我们单纯,现实生活也让他们不可能像我们一样单纯。


他们的不单纯,主要是表现在情绪焦虑上,尤其是中青年人心思的焦虑上。


这种焦虑是确实存在的,我说不说它都在,就像我们防不防“疫情”,那疫情还在一样。说到疫情,这又是让人焦虑的一件事。禄口机场稍一放松,“德尔塔病毒”就如妖魔一般肆虐横行了。不仅南京中招,还“随风飘荡”波及到全国十几个省几十个城市。于是,核酸检测三次,筛选一批又一批;口罩如同手机,出门必带;苏康码遇门必查。形势顿时紧张起来了。


说到大都市人的焦虑,其实我还是有根有据的。要知道一个城市的居民心中所想,不妨从两个方面去考察。一是他们谈论的话题主要集中在什么方面,二是社会环境给了他们什么样的反应。这是生存环境学学者斯泰因·索斯的一个重要观点。我有充足的理由表明我对儿子所在的这座城市居民的了解。


我们居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座公园。公园面积很大,有山有水有桥,绿树成荫的,是极好的休闲之处。每天晚上,我定要到这公园走一走的。起先,是无意中听他们谈话,总不免听到他们的谈话中露出诸如“学区房”“培训”等词语。渐渐地,我有意听听他们的交谈,发现还真是谈论孩子的上学问题。


偶尔一两次倒也罢了,有趣的是,这种话题我是经常听到的。而谈论这些的常常是中年人,以及看似是他们的父母辈的人。


我家楼上住着一对中年夫妇及他们的孩子。我并不认识他们。那天,到楼顶阳台晒衣服,无意中与这家主妇邂逅,也无意中交谈起来。她是很健谈的人,并不需要我多启发,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,中心话题就是她儿子:


“我们从幼儿园开始,就没有轻松过。找了城里一个好点的幼儿园,每天接送。


“我们家的小学就成绩好,可是没用的。你不去上课外班,人家孩子都去了。学校里考试就考课外的,你不去吗?我们家的也去,上数学班、英语班,还有一些兴趣班什么的,一年就好几万呢。


“初中就更不容易了。住校,我们经常两边跑呗。不行,我们就在学校旁边租房,哪有那么好租啊。找了一套小小的,一月七八千呢。也得租呀,每天做点好吃的,完了就是上补习班,数学啦,英语啦,物理啦,真累;孩子也累。二十几万就这么用了。我还真做对了,孩子上了南外附中,现在高二了。


“你想想,我也是从小地方出来的,我当年考的是一本,现在在房产局工作,不努力赚钱怎么行呢?我考出来了,孩子不考个好学校,我还有什么脸面回老家去,人家不笑话你才怪呢。


“非得上培训课吗?你不懂的,我们这大城市,考个好学校多不容易啊。学校考的60%都是课外的。


“我陪了十多年来,还没完,有时真觉得累。孩子上了高中,就已经甩掉了一半的同学,那些学生只能去职高了,那能有什么出息?赚的那几个钱连老婆都娶不上。


“快到头了啊!”


她以感叹语气结束了她的故事。


她说的大致是可信的。不说别的,单看我们住的这一片,培训机构之多,无不应证了她的话。


闲来无事,亲戚介绍了一个学校可以去应聘。好吧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去看看也无妨。南京师大附中实验学校招聘语文老师,我出现在他们的招聘现场,接受了他们的考察。学校对我表现出极大的兴趣。全日制的工作方式,我却没有了太大的兴趣,虽然待遇还是不错的。倒是与接待我的那位学校办公室副主任的谈话,引起了我的兴趣。她说,生活在苏州的她本是可以留在苏州的,“苏州毕竟没有南京好呀,特别是孩子的上学,还是到南京读书好。”她有一个三岁的小女孩,正为上哪个幼儿园发愁呢。“上哪个幼儿园,可能就决定了你上哪所小学,我正在想办法,让我们的孩子能上南外的那个幼儿园。现在上幼儿园都要考呢。没办法,我每天下了班就得教孩子点什么。”看着这位年轻的副主任,年纪不到三十吧,却显得有点过于沉静。


我猜想,过不了多久,这位老师也该考虑上培训学校的事了吧。


走在我居住的小区周围,职业的习惯使我稍微注意到了这些培训机构。就像我们湘潭临街店铺最多的是药店一样,这儿最多的却是培训机构,英语、美术、舞蹈、书法、模特,什么类型都有;幼儿级的、小学级的、中学级的,各个层次齐全。可以这样说吧,凡是你家长想要的,这里都可以得到满足。




在疫情环境下,今年比往年放假要早了半个月。7月1号放假,包括幼儿园、小学、初中。7月3号,早出买菜,发现家长带着孩子纷纷往超市所在的这幢大楼走。这楼上有“学而思”。家长不少,孩子更多,不同年龄的孩子,早早地就参加培训了。到了晚上,我走上这幢大楼看看。这里灯火通明,三层楼都是这样。孩子都进了教室,大厅里只有一些老人在留守。天气炎热,老人们似乎悠闲,也似乎不悠闲,毕竟等上一两个小时,不是人人都觉得舒服的。临到下课时,楼下停满了私家车,年轻的家长们急匆匆的往楼上赶,显出几分热闹。


早在好些年前,有一句话特真理:“再穷不能穷教育,再苦不能苦孩子!”这个“苦”,当然是指物质条件方面的,但是不是也指学业的繁重呢?似乎没有人这么认为,尤其是现在,尤其是在这大都市,没有人会这么认为的。因为还有一句更有名的话,是他们不懈奋斗的心理基石,那就是:“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。”


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!多么掷地有声的誓言。我却常常怀疑起来。就是单纯从功利性的角度看,终点上的获胜应该才是所有人最热切期盼的吧。况且,从小学到考大学,十二年漫漫征途,多么像一场马拉松竞赛。没有人会相信,马拉松比赛起跑快的人会是第一个到达终点的人。着什么急啊。


然而,我们智慧的家长是绝不会这样看待这个问题的。他们将进入高等学校看做是奋斗的终点,而将漫长的十二年基础教育划分为一个个的学段——小学、初中、高中,又将每一个学段再划分成每一个学期——对应着学校的教学阶段安排。这每一个学期就是他们的奥林匹克竞赛,是一次次的百米赛跑。如果起跑输了,你还玩个什么劲儿!这才是“不能输在起跑线上”的深刻内涵。


现在,上个大学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;而想要上个好大学,比如211、985学校,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事了。优质教育资源毕竟是有限的,它一定是在残酷的竞争中,在激烈的选拔后才产生出一批所谓佼佼者。这也是目前较为公平的竞争方式,是从原有社会层面走向更高社会层面的阶梯。那么,好吧,我们就来竞争吧,谁也不是懦夫,谁家的孩子不聪明?不到终点谁也别想笑。


这是一场学生、家长、学校、社会多方的角力。高校的手段是通过设置出一场场考试、一套一套难题,把成千上万的考生筛选成一个金字塔,然后任凭它们挑选。学生和家长紧紧抓住攀登金字塔的那条绳索奋力攀登,越是艰险越向前。那一个个艰难的脚印上分明都烙印着“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”字样。培训机构则不遗余力地为攀登险峰的学生递上一根根拐杖,那每一根拐杖都价值不菲。一番角力终归达到和谐,高校选拔了人才,学生进入了名校,培训机构赚了钱,各得其所,相得益彰,共生,共享,共赢。于是,一个稳固的社会生态三角形构成了。只是,我们可爱可怜的家长啊!我们可爱可怜的学生啊!尤其是生活在大都市中我们可爱可怜的学生、家长啊!




然而,可能我错了。主观地看待问题和客观地看待问题,得出的结论往往天差地别。我们不能仅以自己的主观感受去揣测他人的生命。是的,我们的学生,我们的家长,当然是可爱的,但他们未见得可怜;那些培训机构呢?我是不能说它们可恶的,那能说它们什么呢?


高考是没有错的。通过选拔淘汰一批,留下的按成绩高低分成三六九等,等待着高校的挑选。培训机构是没有错的。它极大地满足了学生、家长的需求,钱是不能少赚的。至于你的学业水平提高了多少,那就看你的造化了。学生、家长又有什么错呢?我愿意花费这笔钱。只是,能花费几十万用在课外培训上的固然不少,而生活在乡村的孩子们呢,他们的家庭也能这样吗?太平洋中有一个小岛,叫“耶普耶普岛”,居民虽然不多,但民主氛围浓厚。大家聚在一起选举总督。主持人说,选举汤姆(一位穷人)为总督的,请吹响金喇叭,结果没有响声;选举琼斯(一位富人)为总督的,请吹响金喇叭,结果有几只金喇叭吹响了。于是,民主产生了本岛总督琼斯。


然而,事情常常未必以为这样,就一定会是这样。让人能想到的是,7月24日,中共中央办公厅、国务院办公厅发文《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》,真的是平地一声雷,震得许多人头脑发晕。“双减”的核心就是减负,而减负的核心是去“教育培训机构”化。《意见》剑锋所指不仅在义务教育阶段,“对面向普通高中学生的学科类培训机构的管理,参照本意见有关规定执行”。




原有的社会生态即将被打破,家长们,学生们,学校们,培训机构们,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?一场被很多人欢迎也被很多人反对的变革即将到来。


这回轮到我焦虑了。这会是真的吗?虽然来头是如此大,但你要动人家的奶酪,能行吗?你要断人家的奶,能行吗?我倒不担心有不有动作,只是担心如同园丁收拾花园,细草杂草清除了,留下的是粗壮的藤蔓。是什么样的状况呢?打个比方吧,如同汽车加油,只能到中石油、中石化等少数几家去加油了。


问题还不在这里。问题在于,学生、家长需求的平衡被打破以后,真的就能减负了吗?高校是不会放下它高贵的身价的,中学课程一定是按照“课标”开设的,也没有降低难度的需要。学生的需求又到哪儿去得到满足呢?谁能去解开这道难题呢?


高校仍将沿着改革的思路继续前进。今年,湖南、江苏等省都进入了“新高考”;中学仍将向着高考继续奋进,哪怕假期承担“托管”孩子工作也在所不辞;优质教育资源——不管是高等教育还是中学教育,也仍是那么有限的。要想获得优质教育资源——不管是上个好中学还是上个好大学,学生们靠什么去拼呢?仅仅依靠学校就能做到吗?是不是在原有需求关系被打破以后,又会产生更加奇葩的供需关系呢?学生们前进路途上的负担,又能在哪里减去呢?


减负,真的是国家对千百万学生极好的关怀。虽说提出“减负”已经有不少年头了,收效甚微。但我仍然期望,这次“双减”取得根本性的胜利。只是,减负,想说信你不容易!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  2021年8月2日



撰稿:楚红辉

编审:胡秋香

终审:贺泽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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